一、天黑
“天亮了,昨天晚上6号玩家被杀,所有平民死亡,狼人获胜。”随着法官声音落下,一伙人顿时炸开了锅。
“女巫你是不是傻,说了让你晚上直接毒7号,他明显是狼你还毒我!”
“你才是傻,前面发言那么爆炸,好人有这么发言的吗?”
我静静地坐在咖啡厅的一角,一边玩着手机,耳边传来对面桌几个青年男女激烈的争吵。
不知道什么时候狼人杀火遍了大街小巷,即使是M市这样的小城市也能看到各种人在闲暇之余“杀”一把。当然,伴随着的也是一局游戏结束后失败方的各种甩锅吐槽和胜利者充满智商优越感的沾沾自喜。大概就是这种智商碾压的快感让这个游戏俘获了大部分年轻人的青睐吧。我暗暗摇了摇头。
“喂,你要不要一起玩,刚好差一个人。”隔壁桌走来了一个小伙子问。
“这个游戏还是少玩为好。”我本想谢绝他的邀请,不过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看着他疑惑的表情小声说,“如果你也和我一样玩过真实的狼人杀,恐怕你也不会再想碰这个游戏了。”
“真实的狼人杀?”小伙子还是一头雾水。
“走吧,我给你们当一局法官。”既然来了兴致我也没有过多解释,随手收起手机和他一起走到隔壁桌。小伙子向其他人介绍了下我就开始了新的一局游戏。洗好牌发给每个人。确认身份。
天黑。血液里传来一阵久违的沸腾,兴奋得简直要浑身发抖。我又感受到了那种压抑在灵魂深处的恐怖,一点一点复苏一样爬满了我的每一个毛孔。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我猛地睁开眼,瞳孔因为充血变成了诡异的猩红色,眼前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栋老式的民宿,一个声音在我耳边不停的低语。墙上沾满了倒流下来的血,空气里塞满了残肢断臂的腐臭味。我裂开嘴角,一字一句的重复着那个声音。
“天黑请。闭眼。狼人请。杀人!”
故事发生在去年下半年 。当时我刚刚毕业来到M市找工作,几番波折之后进了一家互联网公司,待遇还不错,就是要经常出差,幸好我本身就挺爱到处跑,倒也不觉得有多辛苦。
一次出差是在周边的旅游开发区,因为刚好赶上周五,酒店房间特别紧俏,等我到了几家酒店都已经客满,无奈只能在手机上搜有没有好点的民宿。经过半个小时的折腾,终于选定了一所民宿,这所民宿说来也奇怪,是在开发区比较偏僻的山腰上,那里还没有经过系统的规划,只有一条羊肠小道上下,环境很原始,周围成片成片的大树林,看着有些幽深,想来也没人闲着跑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
但是房子装修得很有特色,是那种欧式哥特风格,一共三层,里面陈设也是很中世纪的布置,还有些像古董一样的工艺品,甚至还有开放的书房,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看上去颇有年代的书,一下就勾起了我的兴趣。
上山的路比想象中更加难走,等我拖着行李箱爬到这家民宿门口已经累得半死。开门的是一个六十几岁的老人,秃了顶,气色看起来不错,一双眼镜没有因年纪而浑浊,反而透着一种异样的神采。比较诧异的是老人穿着考究的西装,在这种‘“深山老林”里总感觉有点违和,不过想了想房子的整体风格和陈设我也就释怀了。
做戏做全套,有意思。
“先生您好,是刚刚订房的客人吧。”老人看了眼我身后的行李箱,礼貌地笑。
“啊,是的,您是…房东?”我本来想说老板的,但是感觉有点不搭,便临时改了口。
“我不是房东,房东是老爷,前几天出远门了,我是这家的管家,”老人将我请进门,顺手接过我的行李,微微躬了躬身,和蔼地说。
老…老爷?我愣了愣,现在开家民宿都这么敬业了吗,为了配合主题居然连称呼都这么复古。嗯,不容易啊不容易。
“您的房间在2楼,请往这边走。”我跟着老人穿过客厅,来到偏厅,顺着螺旋状的楼梯向上走。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
不得不说这家民宿在装修上非常用心,客厅铺了层羊毛地毯,上面印着一种没有见过的复古图案,靠墙位置嵌了个壁炉,里面有些细碎的柴灰。对面墙上挂着液晶电视,这个倒是挺现代的。
沙发和木质茶几收拾的整整齐齐,茶几上摆了几盘水果和一座铜质的烛台,白色蜡烛烧过一半,旁边挂着一滴蜡油。头顶的吊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柔和的顺着过道向外延伸。
偏厅应该是用来用餐,一张椭圆形的长桌被白色的桌布盖着,外面围了圈靠背椅,后面似乎还有一条吧台,上面放着些不认识的器具,透过这些器具可以看见后面的玻璃橱柜里琳琅满目的放满了各种标签的酒和玻璃杯。楼梯上挂着几幅肖像油画,画里的人穿着欧洲贵族的服饰,不知道在哪买的,看画工似乎还不错。
二楼没有顶灯,只在走廊两旁装了壁灯。壁灯设计得很精致,不过看起来有了点年头,底座和墙壁的间隙似乎有一点点锈。我数了数一共6个房间,以楼梯为界一左一右各三间,两间相对还有一间在走廊尽头。不禁感叹这家民宿空间之大,不过这么大而且装修这么精细为什么偏偏选址是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要是换到度假区生意怕是要好到爆吧。
“您的房间在那,今天刚好剩了一间,204号。”老人把钥匙递给我,指了指右手靠外的那间,“您可以稍微休息下,晚上6点在偏厅准备了晚宴,到时候其他住户都会下去,欢迎您也一起用餐。”
“啊,谢谢,麻烦您了。”居然还有晚宴,我受宠若惊地道谢,老人向我点了下头便下楼去了。我打开门,木门发出“吱”的一声,迎面吹来一股冷风,略微有些潮湿。窗子打开了一扇。房间很简洁,一张床,一张桌椅,一个衣橱,桌上放着一叠书。
爬了那么久的山路我也确实是累了,于是锁好门把行李箱靠在角落便准备小睡一觉。潮湿的风从窗外吹进来,我打了个冷战,想了想还是打算把窗子关上。窗外正对着一大片树林,连绵看不到头,树林的间隙里有一种幽深的黑色,看久了让人感觉像一张巨大的嘴,要把一切都吞进去。我猛然惊醒,赶紧甩了甩头,把那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念头抛开,拉上了窗户。恍惚间树林里有个影子晃了晃便消失了。
“刚刚那是什么…”倒在床上我脑子里还是那个一闪即逝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那种不安感又慢慢涌了上来。假如这个时候我能再警觉点不住在这里,或许也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些骇人听闻的事情了,但当时确实累得够呛,所以即使有些疑惑我依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天黑请闭眼。”
睡着前的最后一刻,我似乎听见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说。
未完待续…